“如果说大企业是一国经济的骨架，那么中小企业就是经济的血肉——数以千万计的中小企业是创造就业的主力军，是科技创新的重要发源地，也是增加民众收入的重要力量。”

在日前举行的2024年北大光华两会后经济形势和政策分析会上，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、北京大学经济政策研究所所长陈玉宇表示，应对当前中国经济面临的挑战，核心就在于要出台系统性政策，推动中小企业的创立和成长，这也是新质生产力的重要内容。

如何看待当前中国经济面临的挑战

在陈玉宇看来，当前中国经济所面临的挑战既有短期冲击的因素，也有长期累积的效应。这些挑战表现在不同方面，对我国经济政策的制定与执行提出了更高的标准和要求。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，对相关问题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阐述，并提出了针对性的政策措施。

中国经济具体面临哪些挑战？各界比较有共识的观察包括：疫情造成的后续影响，地方债务多年扩张导致的困境和化债压力，房地产市场在多年快速扩张后深刻调整，以及制造业企业面临的市场困难等。

“基础设施建设、地产市场发展、出口导向的制造业，是过去二十多年经济增长最快的领域，对中国经济增长和社会经济面貌的变化做出了巨大贡献。然而，近年来支持中国长期经济增长的许多根本性力量发生变化了，它们虽然仍将是国民经济中占比很大的领域，但高歌猛进的高速增长阶段结束了。”陈玉宇说，这时我们需要寻找新的动能。

政策分析人士关于中国经济的结构问题也产生了争论。例如，围绕过去几十年中国经济很突出的发展模式，即高投资率（40%-45%）和着重依赖制造业的模式，一些政策专家认为中国应该继续发挥高储蓄、高投资率的优势，继续以制造业推动未来的中国经济增长。而另外一些政策人士认为，全球各国的平均投资率是25%，中国保持40%-45%的投资率是不可持续的。从国内外的需求观察，长期来看制造业的高速发展是难以容纳的，因此中国国内消费比例偏低的问题需要得到纠正。

“对于后者，越来越多的人表示了认同，中国有必要更好地平衡投资率和消费的关系。”陈玉宇说。在他看来，当前围绕中国经济的争论中，有着一个最大的公约数——无论从短期看还是长期看，都需要出台系统的政策促进中小企业的创立和成长。

为什么要重视中小企业创立和成长

在陈玉宇看来，中小企业是经济的血肉，大企业是骨架。用全要素生产率衡量，中国经济活力下降的原因很多，而中小企业的发展不理想是重要部分。

“研究发现，我国‘年轻’的中小企业在制造业销售额中的比例从十几年前的70%，下降到最近几年的30%，这是经济活力和动力走弱的具体表现；此外，近年来中小企业成长的相对速度，与金融危机前相比也大大下降了。”他分析称，年轻的企业代表了创新和探索，我国面临人口老龄化的挑战，但是决不能让企业群体也老化。

他指出，目前我国中小企业创立的商业环境、隐形财务和交易成本，需要进一步改善，尤其是要破解大企业（既包括大型的国有企业，也包括大型民营企业）对中小企业的不公平竞争问题；另外，在人工智能、数字经济、大健康产业的未来发展潜力巨大的领域，目前中小企业的进入速度也比较慢。

“中小企业可以粗略地分两类，一类是面向民生服务的，一类是进行各种创新和探索的，但其发展状况都与中国经济发展的水平不相匹配。”陈玉宇说。

陈玉宇表示，中小企业是创造就业的主力军，是促成技术和知识扩散、提升生产效率的主力，是增加广泛的民众收入的重要力量。当前短期政策的核心是提振总需求，抓手之一是中小企业；促进长期增长，鼓励科技创新，这些长期政策的支持方向也应该向中小企业倾斜。

促进中小企业发展，具体怎么干

在实践中，具体要怎样促进中小企业发展、增强小企业活力？陈玉宇认为，需要出台促进经济活力和竞争的一揽子政策：

一是短期内应该对中小企业分门别类、摸清家底，根据宏观政策需求，对中小企业给予全面的大力度的支持。传统有效的政策，比如对小企业实施税收减免，对生产环节的税收实施先征后退，要及时推出；对于创新探索的中小企业，要加大真金白银的支持。值得注意的是，这些政策短期内也有利于增加大众收入、扩大总需求。

二是对中小企业的创立发展，进行新的政策实验和探索。打造好中小企业创立发展的制度环境，清理规章制度的繁文缛节。中小企业这些年来成长性不够，跟资本市场的发展息息相关，要继续加大对中小企业的基金规模，创新中小企业基金的运营模式。

三是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，更好发挥有为政府的作用。地方政府相较而言对能在当下创造财政收入的大企业更为重视，但也需要平衡好眼前与长远，增加对中小企业的重视程度。这需要增加与中小企业有关的指标考察内容，如可以考虑将中小企业的、年轻企业的发展增速与在地方经济中的比例作为结构性指标考核，推动地方积极性，开创中国经济活力的新局面。

四是鼓励中小企业在全球化环境下参与竞争，加大中外的交流借鉴学习。中国企业的全球化既是中国经济发展阶段变化的要求，也是中国企业应对当前全球产业链变化所必需的。我们既要欢迎别人到中国来投资兴业，也要鼓励自己的民营企业到其他地方去投资设厂。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既会给中国企业信心，也会给世界其他地方的潜在投资者投资中国以信心。

陈玉宇，现任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应用经济学系教授，并担任北京大学经济政策研究所所长。2014年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杰出青年奖，并入选2016年度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。致力于经济发展和生产率、人力资本和增长、健康和污染、行为经济学与劳动市场、收入分配、地区差异等领域的研究。研究成果发表在《美国国家科学院院报》（PNAS)等国际学术杂志。曾获得教育部高校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二等奖、厉以宁研究奖、北京大学优秀教学奖，多次获得光华管理学院教学优秀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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